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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設計? 大嶼建筑事務所
項目地點 ? 廣東深圳
建設時間? 2023年暑期及2024年暑期
建筑面積 35000平方米
撰文? 于島
2022年末,也是疫情謝幕的前一年,隨著“百校煥新”的第二季工作計劃機緣巧合地將蛇口學校補充列入最終的煥新清單,我們與這座校園相遇了。
蛇口學校是深圳市南山區校史最悠久的學校之一,其前身可追溯至1945年建校的蛇口小學。在尚未拓荒的土地上,它是蛇口漁民的孩子們開始接受啟蒙教育的第一盞明燈。1970年,蛇口中學毗鄰于蛇口小學建校,兩所僅一墻之隔的老校園于2003年合并,并更名為蛇口學校。
兩個暑期的時間一晃而過,蛇口學校迎來新生。或許是我們當初將后疫情生活的想象主觀投射到了這座學校里,如今看到學生們如今在煥新后的校園中自由奔跑,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歡喜。
▲ 項目視頻? 攝制:羅必爭
幾十年的校史變遷與校園實體空間的流變是同步的。從蛇口小學,到蛇口中學,再到兩校合并后歷經數次局部修繕、翻新、改造——整個校園空間并非一次性規劃成型,而是呈多樣疊加態。歷次疊加的局部動作,導致建筑物與校園外部空間的限定關系并不明確,甚至紊亂,也無法提供某些剛性空間的使用需求:公共—半公共—建筑單元之間的空間層級缺失;校園公共通路及風雨連廊系統缺失;校園各院落空間的鋪裝碎片化,不成系統;近千人就餐空間缺失;校園邊界與城市關系較為消極等。整個校園空間的問題雖分布較散,但集中在功能剛需的解決,以及建筑物與外部空間的關系上。
另一層面,“百校煥新”要求我們完成一份時間上的命題作文:僅在1—2個暑期內,完成煥新改造的全部內容——在這樣的條件下,我們逐漸明確了技法層面的改造策略:通過局部界面與鋪裝的煥新,重點進行校園外部空間的重塑,以局部動作的干預,織補出新的校園整體風貌。
關于態度層面的改造策略,與造價和工期的限制并無直接關聯,我們希望做出改造項目自身的潛質——新介入的動作,需要視為對既有肌理的一種刻畫,而不是簡單的覆蓋。新的動作與老的存在一起作用,形成化學反應,共同塑造出新的場所。
蛇口學校位于城市片區的地貌高點,校園與城市相接的邊界被簡單處理為一圈高度起伏的擋土墻,墻上砌筑傳統的防護圍欄。這個連續的界面,在校園內外均十分消極。
從南側大門拾級而上,進入校園后的第一重外部空間,是一條帶狀蜿蜒的不規則空地。這個空間被校園邊界和樓體輪廓擠壓而成,稱不上一個有圍合感的場所。
在這條帶狀空間里,分布著位于西側盡端如大排檔般的臨時就餐空間、位于南側簡陋的學校大門與入口廣場,以及位于東側盡端的一處廢棄三角地。在三角地旁,是廚房和物流入口,與西側的就餐空間距離較遠,在使用上十分不便。這條本應連續的空間被幾處墻體截斷,沿圍墻擁擠布置的展示牌近乎讓空間界面消解,進一步削弱了圍合感。
然而,數十顆見證了校園變遷的大樹生長在邊界上,茂密的樹冠拉結成整體,為這個不明確的空間帶來基本的領域感。
在行為與空間的關系上,這個帶狀的不規則空間,猶如一處入戶后放大的“過廳”,需要通過空間層級的梳理,重點處理人員在此的流動與聚集。
我們試圖通過一個簡單有效的動作同時解決多個問題。沿著這條帶狀用地的不規則邊界,我們拆除了切斷空間流動的墻體,在地貌高差的斷面上置入了一條連續的、橫貫東西的千步廊系統,利用東側廢棄的三角地,讓廊放大為平臺,形成新的就餐空間;并在西側盡端同樣產生尺度放大的節點,作為既有用餐區旁的補充就餐空間,共同解決上百人的用餐問題。同時,南側的新校門也被整合進這套千步廊系統,形成新的城市界面。
這條蜿蜒連續的千步廊,穿梭于美麗的樹木間,疏導人流的流動,重塑了校園邊界,也讓進入校園后的第一重外部空間產生尺度適宜的圍合感。為了讓外部空間的公共性進一步細分層級,我們順應千步廊的邊界新做連續環狀的地面,并保留廣場中心的原始石材網格鋪裝,在原本尺度過大的外部空間里,提示出通路區域和停留區域的鋪裝層次。邊界上的幾處動作,為“過廳”帶來了場所質量。
千步廊的結構體系是現澆混凝土。雖然形構為廊,實則體感為掏挖——我們希望通過柱子的茁壯和屋頂的重量,讓新建的廊成為地貌的延續和刻畫,將這條原本消極的人工地貌轉化成校園內積極的場所,讓學生們的日常體驗與土地的歷史連接起來。
在最初的設想里,這條千步廊會從三角地繼續延伸,縱貫校園南北,形成整個學校的公共通路和風雨連廊系統。
改造后,位于千步廊中段的學校大門從原始擋土墻的邊界上生長起來,強調體積的堅實感,作為流動的千步廊與城市接駁處的錨點。
大門是雙面性的:在面向城市一側,塑造為大跨的洞穴,學生每日仿佛“鉆入”一座自然高地上的學府;在面向校園一側,大門塑造為柱廊界面,與千步廊的柱列同奏,外側厚實的“額頭”在內側也變為薄薄的檐口。內側柱廊落柱的位置,與廣場原始石材鋪裝的網格模數準確契合,形成新老的對應關系。
柱廊落地處的柱礎處理,是一處留有深意的細部控制,與改造項目的自身特質有關。我們利用現澆混凝土的建造特性,在新柱子與老石材鋪裝接觸的時刻讓柱礎“缺席”,通過6厘米高的柱礎缺口,提示出一種可讀的關系。茁壯的柱子也因這6厘米的缺口產生雕塑感,仿若廣場上的浮雕,為一座歷史悠久校園的大門帶來力量感。
隨著千步廊延伸到校園東側的三角地,廊在此變為一組隨地形跌落的就餐平臺,以最短的距離與現狀廚房和物流入口銜接,以立體的方式吸納不同標高的公共人流。作為一處綜合但復雜的樞紐,它解決幾百人的就餐剛需和流線疏導、聚集問題。
就餐平臺單元是兩層混合結構的構筑物,不只是空間層面的考慮,也與規委對“核增”二字的規則界定有關。一層延續了千步廊的混凝土系統,像托盤一樣,形成二層鋼結構系統的基座。平臺轉折的輪廓,是一種對場地幾何和現狀樹木點位的主動適應,也因此帶動了二層屋架龍骨生動的傘狀幾何。不同的平臺隨地形間隔布置,形成尺度宜人的小院落,創造出明暗相間、透氣舒適的就餐環境。
在尺度不大的三角地,現存的樹木與新增的構筑物纏繞、擠壓在一起,它們的關系是共生的。我們讓平臺成為幾抹墨綠色的筆觸,在樹冠的高度懸浮著,和植物的綠色共同涂繪出特殊的空間氣氛。齒紋鋁板的細膩,也在回應著景觀的微妙尺度。這些平臺和樹木,為原本消極的街道帶來一道新的風景。
二層鋼結構的構造設計并沒有強調全部結構構件的可讀。傘狀布置的鋼龍骨掛在鋼梁下方,形成一道可呼吸的鏤空界面。在不突破“核增”規則的前提下,通過龍骨上的爬藤植被,解決二層就餐空間的遮陽問題。
未竟的遺憾是三角地圍墻改造的占道施工手續無法批準,后因工期時間過于緊張而不得不妥協,只能保留尺度不匹配的原始磚砌圍墻。三角地的改造也因此折損了原計劃中的雙向屬性。
三角地的改造,在所有煥新內容里解決了最剛性的需求。但改造過程也是最反復,甚至痛苦的。大量市政埋地管線在此處匯集,分發至校園各處。跨部門協商、局部管線改簽等工作與一二層柱子的位置直接聯動,我們只能采取“三邊工程”:一邊施工,一邊“考古”出新發現的管道,一邊改方案和施工圖。這個像開盲盒一樣的過程持續了接近兩年。
而最終結果也是有兩面性的,因避讓管線的原因,底層柱子的落位并未遵循某種設定好的幾何網格,而是呈某種有偶然性的“柱林”狀,與現存植被共同存在。
從一進院的北側拾級而上,來到幾棟教學樓圍合而成的二進院。這里的空間方正,行為聚合,有如一個大的中廳。
在中廳里,集中了學生們活動所需的籃球和排球場。圍合中廳的豎向界面,是兩座教學樓的立面和幾顆樹木,這些人工界面與中廳的公共性等級并不匹配——藝術樓仿若“斷臂楊過”的殘缺體量。稅務大樓般的后現代中軸幕墻做法和三號教學樓陳舊凌亂的立面語匯,也和孩子們能量滿滿的運動行為完全絕緣。
我們通過“正骨”和“易容”的方式,對容納運動行為的中廳進行重塑。首先補全藝術樓殘缺的體量,讓其面對球場的界面完整;將原本外擴的中軸幕墻拆除,使氣候邊界整體內退,變為一處半室外的墨綠色的“戲臺”,與球場的運動行為互為觀演。
在“正骨”后,我們進一步通過最基礎的涂料粉刷進行“易容”:涂料區分出橫豎構件,將藝術樓原本相對封閉的體積語言,在視覺上修飾為相對開放的“柱板”語言。樓體面向球場的姿態強調水平向,更為公共。原本的窗間墻,在柱頭細節的粉刷下“易容”為柱子。當裝飾要素產生了空間作用,裝飾不再是裝飾本身。
對于日后會有不確定變數的三號樓,我們只通過更換空調外罩和粉刷的動作來做最基本的整理。樓梯間豎向的山墻粉刷為墨綠色,與藝術樓豎向的戲臺一起強調成面向球場的樓座看臺。凹凸關系較為復雜的墻面整體刷白,僅讓墨綠色的空調外罩在北向背陰面中作為色彩的提亮。空調外罩跟隨外窗的基本秩序帶來整潔清爽的節奏感,成為中廳活動的背景。
改造后,這個戶外的大中廳由如孩子們的舞臺,被熱鬧的運動充滿著。兩棟煥新的樓體成為退為背景的觀看界面。零星點綴著的些許綠色將旁側的樹木一起帶動進來,它們與孩子們的行為交織在一起,共同成為這個中廳空間的一部分。
蛇口學校的第三進院,位于校園軸線的北側盡端,也是尺度最疏闊、公共性層級最高的外部空間——校園的運動場。這處明亮的空間匯集校園內的所有人群,如同一處戶外客廳。“客廳”在中低標高層由東西兩側茂密的樹木所圍合,在中高標高層由西側的兩個教學樓組群和南側的藝術樓山墻所限定。
這個戶外客廳的改造策略著重于建筑的局部界面與景觀關系的刻畫。對于一個領域限定相對松弛、空間邊界并不十分明確的空間,我們不希望房子是房子,樹木是樹木。相反,我們希望房子和樹木共同作用,形成一種合奏的界面。
藝術樓的北立面位于運動場的軸線盡端,也是這個“客廳”的視線終點。在補全殘缺的體量后,我們從本質上改變了這棟樓與外部空間的方向關系——補全的體量形成頭部,以頂部柱廊的姿態塑造出正臉,在運動場的終點形成標記。為了強調這座建筑的空間節點,我們讓北立面維持白色,在綠蔭場的背景里被樹木襯托著,形成一處“高音”。
對于西側的教學樓組群,雖然兩座樓體的方向相對操場一橫一縱,但建筑群的整體界面方向、植被走向和操場軸向之間,大體呈平行關系。我們希望這組建筑群與樹叢景觀同奏形成一種和弦感,在孩子們奔跑的側向余光中成為一抹墨綠色的背景。
在橫向樓體的處理上,我們借助遮蔽空調外機的機會,在立面上增加了一套水平展開的格柵系統,在景觀與樓體之間形成一道調和的界面。界面的孔隙化,使得這座建筑在不同角度的日照下產生截然不同的微表情和光感。在原理層面也更加接近自然景觀的有機狀態。
在縱向教學樓的處理上,我們只在樹梢上方的頂層做了干預。通過一套與三角地同構的鋼構邏輯,將原本廢棄的頂層空間處理成可容納不同教學活動的空中舞臺。舞臺如同方舟懸浮于樹梢上。
空中舞臺保留了原始屋面的太陽能板,借用原始鋼結構作為依托,但并不完全使其暴露。一道有孔隙感的格構界面,形成外部景觀的陪襯和內部空間的庇護。
在大方舟底部的花園里,有一處連接兩座教學樓的連廊。我們將其視為大方舟的孿生。可類比的建造語言在高低兩處呼應,形成一組立體關系。在尺度不大的花園里,讓景觀的氣氛彌散出去。
整個校園的改造,由若干處邊界的刻畫所織補,又由三個戶外廳堂的重塑串聯起來。在三個廳堂相互銜接的部分,最初設想的千步廊系統扮演著過渡界面的銜接角色,后因種種原因并未全部實施。校園其余局部點位,亦有滿足各方需求的得體性整理工作。
原本設想的整體外部空間配色,由紅色的球場和操場地面與墨綠色的建筑立面搭配而成,留有校園青春的熱烈,映襯樹叢景觀的安靜,后因藍色體感較為清爽的需求而改為冷藍,校園也意外得到一種“深圳翡冷翠”的氣質。
在兩個暑期的工期內,盡管駐場建筑師停留于現場數月,由于各種實操層面的限制,校園整體策略層面的改造完成度在我心里僅有七成,但最核心的改造夙愿,基本已如愿落成。在改造后的校園里,容納公共行為的主要院落就像幾個沒有屋頂的大房間,有著不同的領域特質,適配著空間中不同的行為。校園的氣質也從略有中年風貌的“油膩”樣態,變得年輕清爽。所有的改造行為,共同塑造出一種只屬于蛇口學校本身的校園質量。
這座校園的煥新雖在圍墻內部進行,但因改造點位較為分散,如同一次典型的城市更新的實踐縮影。在“存量時期”的高密度城市環境中進行改造工作,往往伴隨著“增量時期”遺留下來的種種矛盾,甚至過失。歷次疊加產生的紊亂現象有時難以溯源,已成為當代城市中碎片化的典型特質,這種特質在時間和空間層面都是復雜的,僅通過將建筑視為靜態物體的改造方式,難以獲得復雜環境中的整體質量提升。因此,介入場地所需的煥新工作,需要更加有穿透力,更加立體,更加準確——在整體肌理的關照中刻畫局部,讓錯綜的脈絡重新建立起吻合當下所需的更具深意的和解。
完整項目信息
項目名稱:邊界刻畫與整體織補:深圳蛇口學校改造
項目地點:深圳市南山區蛇口學校
項目功能:改造、教育、建筑
建筑面積:原有建筑面積35000平方米
設計時間:2022年—2023年
建設時間:2023年暑期及2024年暑期
設計團隊:
設計單位:大嶼建筑事務所
主持建筑師:于島
工作室聯系郵箱:info@yuarchitects.cn
項目建筑師:刁佳敏、胡繼樟
技術總監:劉揚
設計團隊:刁佳敏、胡繼樟、孫中維、張祎、朱維濤、黃雄深、蔡依葵、何丹晴、曹恩沛、杜文婷、牛柏喬
駐場建筑師:胡繼樟、張祎、于島
施工圖設計:深圳市同濟人建筑設計有限公司
施工圖團隊:張凌飛、周浩、蔡小歡(建筑);陳奕華、葉軍(結構);朱國權、廖建松、魏理華(給排水);趙鐵剛、潘峙男(電氣)
策劃與組織團隊:
深圳市“百校煥新”總策劃:周紅玫
深圳市“百校煥新”學術策劃:朱競翔
學術導師組:莊慎、王方戟
組織協調:楊利君、董書贊、高雪香、游金蘭、趙之昆、林嘉霓、堯紅剛、李文杰(南山區工務署);楊珺、劉小寧、徐乾財、鄧劍飛、那慶(南山區教育局);何英杰(百校煥新秘書組)
校方:王小洪、賀中玉
各參與單位:
項目決策:南山區委區政府
項目管理:南山區工務署
決策支持:南山區教育局、規自局南山管理局、南山區住建局、南山區發改局
策劃顧問:深圳市規劃和自然資源局、香港中文大學建筑學院
業主與建設單位:南山區工務署
使用方:南山區教育局、南山區蛇口學校
代建單位:中信城開投資集團有限公司
施工單位:廣東聯富建設工程有限公司、深圳市彬綠園林有限公司
監理單位:廣東中弘策工程顧問有限公司
紀錄片創作:牛牛映畫
項目攝影:羅必爭、大嶼建筑
視頻攝制:羅必爭
版權聲明:本文由大嶼建筑事務所授權發布。歡迎轉發,禁止以有方編輯版本轉載。
投稿郵箱:media@archipositio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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